“别！”

顾君屹猛的从梦中惊醒，惊魂未定的他正大口喘着粗气。

四下看着，正对上老杜起身，向他这个方向看来的眼神。

老杜此时的嗓音有着典型的中老年人没睡醒的沙哑。

“你做噩梦了，再睡会儿。”

顾君屹看着杜医生从放平的老板椅上起来，缓慢的往门口的方向前进。

步履蹒跚的背影，与梦里那个背影完全不同。

临关门，老杜的口中又缓缓飘出一句，“你睡这儿吧，要是再晕到外面，还不是得送过来。”

咔哒。

木质的门从外面被关上。

屋内，门把手下边的锁芯上挂着钥匙，正随着刚才门板的震动而略微摇晃。

门外，杜医生离开的脚步声变得很弱，继而渐渐消失。

他这才发现，头顶的白炽灯有细微的电流声，正在很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。

既然能够如此安静的话，看来是没人了。

那么，是不是代表现在安全了？

顾君屹稳了闻呼吸，开始回想刚才所做的噩梦。

梦中大雾弥漫，他坐在轮椅上，移动的速度并不算快。

他的身后是清晰的黑夜，随着轮椅的前进，他面前的雾气如同被风吹散一般，渐渐消退。

当时并不觉得奇怪，现在回想起来……也见怪不怪了。

毕竟梦里，出现任何情况都是正常的，有可能的。

迷雾中站着一个体型偏瘦的人，其实也看不清，只是那人穿着的男士外套明显大了几个码，极其不合身的套在身上，松松垮垮。

连帽的外套脏兮兮的，那人戴着与外套连在一起的帽子，帽子一侧沾有大片暗色的液体，虽不明显，却也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反光。

尽管心里排斥，可是顾君屹还是不断向那人靠近。他这才发现，身后既没有人推自己，自己的手也正老老实实在腿上搁着。

轮椅居然在自己行动！

眼看着快要撞上那人，那人的轮廓也随着顾君屹的靠近而逐渐清晰。

正是由于自己的靠近，使得面前的迷雾片片消退。

眼看迷雾即将从那人身上彻底消散之时，顾君屹清晰地感觉到越来越冷。

并不是迷雾的冷气，好像是那人身上，正源源不断的冒着冷气……

凉意从顾君屹的双脚开始，节节攀升，他双手不自觉的想要搓搓双腿，给自己取暖。

刚一低头，就发现那人双腿悬在空中，向着他缓缓转身。

恐惧感瞬间席卷全身……

再后来，他就被自己吓醒了，躺在杜医生私人医院的医生办公室里。

梦里的事情过于蹊跷，又实在没什么情节走向。

只是那诡异的氛围，让他不寒而栗。

明明在梦里，怎么会觉得冷？

而且那种冷的感觉又是从脚底向上，不断蔓延。

清晰又真实。

从他惊醒到现在，杜医生的办公室明显温度适宜。

不说有多热，起码不会在突然之间吹到冷空气。

床的一侧是靠墙放的，明显是给病人做检查的病床。

虽然狭窄，但脚的方向，并没有对着办公室门。

就算是对着门，按照方才惊醒的瞬间，门是关着的，也不存在从门口吹进凉风这种可能。

顾君屹打了个冷颤。

不能再分析了！

夜越来越深，他却越来越清醒。

只能在心里安慰着自己：梦都是无厘头的，天亮就好了。

他重新闭上双眼，不远处，天花板上明亮的白炽灯依旧孜孜不倦的工作着，此刻透过他的眼皮向双眸投射刺眼的光。

“这个老杜，大半夜说是让我睡觉，但又不关灯！”

顾君屹准备起身下地，可就这么一动，双腿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重新躺好。

他突然觉得，做噩梦兴许和这地方有关。

毕竟是在医院，也不知道有多少没有抢救过来的男女老少……

“不关也好，万一再做噩梦呢？老杜真体贴。”

顾君屹没有再口出狂言，只是对着空气客套了一下。

心虚使人讲礼貌。

本想继续抱怨老杜没有给他留遮光眼罩，可眼下的状况让他开始谨慎。

双手熟练的将胸前的领带松开，盖在眼睛上。

凑合一晚得了。

心有余悸，担心会续上方才那个诡异的梦。

好在，这次睡去，一直到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打开，那个身形瘦弱的人没有再出现在梦中。

翌日。

清晨的阳光洒进杜医生的办公室，天花板上原本彻夜明亮的灯在此刻也显的黯然失色。

老杜摘下顾君屹眼睛上用来遮光的领带，见他没有醒来的意思，又拍了拍他。

“起来，空腹抽血。”

顾君屹诧异地睁眼，“我在哪？”

“赶紧清醒清醒，要抽血了，别迷迷糊糊的。”

“抽呗……”顾君屹重新闭上眼睛。

他显然已经不在乎抽自己几管血了，两条腿都断了，这点儿血算什么……

“醒醒，你这样怎么抽？针刚一扎进去你一哆嗦，受伤的不还是你吗？”

原本以为住院时抽血的护士都是故意欺负人的，一大早就推开病房的门开灯大声说话非把人折腾醒了再抽血……

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
“谢谢你啊，老杜，来吧。”

“不客气，我叫护士进来。”

杜医生出去了几分钟，迟迟不见有人进来。

“老杜！”

顾君屹的喊声响彻走廊。

“你这是何必呢？等你医院的护士上班了你再叫我不行吗？”

随着他的抗议，果然传来些许越来越近的脚步声，不一会儿，就见两个警察推开了门。

“护士一会儿就来，顾先生，我们是市刑警队的，有什么需要帮助您尽管开口。”

两位警官进门，立刻将顾君屹扶着坐起，也正如他所说，护士没多久就推着治疗车走到他身边。

顾君屹伸出胳膊，十分配合护士抽血的动作，嘴上随意客套了两句，余光却直往一旁坐在椅子上的二位警官身上瞄。

自己好像没见过这两个人，应该不是处理前天那件事的警官。

既然不是，为什么要大清早就来找自己呢？

到底出了什么事……

“嘶……”顾君屹回过神来看自己的胳膊，“你干嘛？”

“不好意思，疼了吧？最后一管了。”

两个警官朝着他的方向打趣，“呦，艾总可要心疼死了。”

顾君屹还没反应过来二人已经开始套自己的话，就脱口而出，“都是谣言，她不爱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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